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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烽火(小说连载15—19)

2024-9-22 19:48| 发布者: 鹤壁在线| 查看: 123238| 评论: 0|原作者: 王俊智

摘要: 王俊智,中国河南鹤壁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淇奧传奇》《喋血烽火》《淇水英雄传》《二婶儿》《淇水忠魂》《封神前传》等文学作品,《淇奧传奇》等多部作品获中国文学作品评比一、 ...
王俊智,中国河南鹤壁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淇奧传奇》《喋血烽火》《淇水英雄传》《二婶儿》《淇水忠魂》《封神前传》等文学作品,《淇奧传奇》等多部作品获中国文学作品评比一、二等奖。
十五、骑兵连

贵保根据王宏贵的交待,回到王岗与李老乡绅结合,得到支持后,立即就与杨忠等人分工分路,马不停蹄到四周村庄大户人家“借”牲口。

李老乡绅很同意这种做法,为了抗日借助外力外财就是他最早给王宏贵的建议,焉有不支持之理。

贵保“借”这类牲口都是很强壮的高脚大骡子大马。当然,其他路为了完任务,高个子驴也逮来了。

“借”牲口任务完的很圆满,半下午各路人马就都牵着牲口回到了王岗。大家很认真很负责任,搂草打兔子,一步到位,牵人家的牲口,捎带把人家村里办喜事娶媳妇用的马鞍子也一齐掂来了。有的找不到马鞍子把大户人家的装粮食的布袋以及小铺地也一并拿了过来。他们想,建骑兵哩,牲口背上光秃秃的怎么行,人的屁股沟子能吃住磨呀?于是,马鞍子,马蹬子,马背上只要需要的东西,趁着“借”,反正怎么也是打一回借条。

在打谷场上,军事顾问杨忠一点牲口数,加上张才柱陪嫁女儿送来拉大车的牲口共60多头,很是兴奋,与李老乡绅、贵保,还有几个军事教官一商量,按照王宏贵司令上午回来路上的交待,立即就按编制成立了抗日骑兵连,杨忠宣布王司令亲兼骑兵连连长,杨忠自己兼副连长,下辖三个骑兵排,每排三个班。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不假,很有责任心的杨忠没有顾上休息,从水缸里舀来一瓢水,“咕咚咕咚”一饮而下,立马就带着骑兵连进西山训练去了。

贵保等人很是兴奋,也觉得很刺激,也屁颠屁颠儿跟着去看热闹。专门留下贵义等人安排骑兵连住处与牲口棚还有草料一应事宜。

贵义忙的不轻,按李老乡绅的指点,安排村里人铡草,拾掇牲口棚,集中村里牲口槽,找人抬来垒好,又安排饲养员,让饲养员也作为忠义救国军一员参军入伍。反正就是一句话,一说就行了,不用发军装,不用发枪,因为部队里没有。

大家忙的陀螺转,人人很兴奋,也没有谁提出什么。反正已经习惯了,村里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兴啥啥不丑。人人觉得为抗日出力很光荣很正常,弄到半夜才算基本上有了个眉目。

那边西山上,杨忠带领骑兵连训练既很卖力,也很有意思。农家的牲口知道个啥,光会拉车拉犁大路上走走,不定啥时候,一下子惊了,尥起蹄子满大街疯跑,或者跑到山岗野岭窜一回,回来遭到主家一顿棍棒狂揍。现在,一下子让做军马,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牲口们都不适应,也不服气,“嗷嗷”叫的,“吱呱吱呱”喊的,打喷鼻的,什么都有。

杨忠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最后没办法,就又用遛跑的办法,指挥他所谓的“骑兵”们,骑着牲口在山路上跑圈圈儿。

这个办法好,牲口们也很快适应了。跑就跑,又不是没有跑过。但,问题又来了,叫牲口们停住,这些牲口还是没有教养,一时停不下来。但还不错,后半下午,“骑兵”们也过足了骑兵瘾,屁股沟子拉的不轻,蹾的不轻,都磨红了。

杨忠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多好的抗日队伍啊,只是空有一腔爱国情怀,还是缺乏方方面面的军事知识,我一定要把这班队伍带好,牢牢掌握在党的手里。

原来,杨忠是中共地下党员,受党的派遣,卧底在国军里当骑兵,带兵有经验,打仗有一套,后来日军南侵,国民党军队南逃,他接受党组织指示,脱离了南逃的国民党军队。正好王宏贵羊角山截伏日军后,他挥刀冲进敌阵力劈鬼子,救了王宏贵一命,从此二人结下生死之交的友谊。王宏贵招兵买马扩大队伍,他根据中共地下党组织的指示精神,应王宏贵之邀,进入王宏贵的忠义救国军,做了王宏贵的军事顾问,更便于今后开展党的兵运工作。

小歇期间,杨忠就说他这些部下,你们以为骑兵都是骑在马背上的呀?

大家说,那可不是。

因为这些“骑兵”很多都是种地的农民,以为骑在马背上特别得劲儿,特别自豪,特别舒服。

杨忠就说了,骑兵骑兵,其实骑兵是立在马背上向前弓着腰的。不然,别说子弹打你,光奔腾的战马,就把你的两片屁股蹾成十八瓣啦。

大家一听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哈哈大笑,疲劳皆无。于是,杨忠又指挥着他的“骑兵”们开始了训练。当然还是骑着马跑马遛,因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哇!

一旁的贵保一看,就这哟,他娘的,没啥看头,我回去吧。他给杨忠打了个招呼,我有事,得回去提前安排安排。

杨忠说,那你先走吧。

贵保走后,杨忠又带着训练了会儿,然后趁着大家休息的空挡,给部下又讲了些骑兵入门知识,临回王岗前,这才再三交待部下,回去不能放翻就睡,必须立即找手使的家伙,比如大刀啊,长矛啊,就是铡刀也行,骑兵嘛,空手怎么杀鬼子?

大家一想,这话在理。于是,杨忠领着骑兵连回来时,尽管天已经很晚了,人也很累,但这些“骑兵”们还是各找各的武器尽力在武装自己。

没想到,就这么急马连天一武装,骑兵们后来真的没吃亏,还沾了大光!

众人忙活了一整天,都没见王宏贵,大家就纳闷儿了,王宏贵王司令哪儿去了呢?

 

 

十六、造枪炉

想开办造枪炉,也就是兵工厂的心思,王宏贵可有些时日了。

那时候,开办造枪炉就离不开铁匠炉。

魏营街可有好几盘铁匠炉,光老王家就有两三盘,另外还有其他外姓人家也有。

王宏贵穷苦出身,农家穷人的孩子对这不生涩,拉过铁匠炉风箱,抡过三把锤,除了没有掂过师傅的小铁锤,釭过锄板,打过铁锨镢头,捻过铁钉,其他挨骂挨打是常事,挨人白眼是家常便饭。

有年腊月天,东家让他伺候铁匠师傅,王宏贵因为年纪小气力不足没准头,抡大锤一下砸到铁砧帮子上,挨了铁匠师傅一顿吵,还差点让东家扣了半年工钱。这当然是铁匠师傅告的状,但也是铁匠师傅给他求的情,孩子小,吵他顿就算了,你要真扣了他工钱,俺过年心里也不得劲!

最近这段时间,魏营街虽然疯传王宏贵羊角山截伏鬼子打了胜仗,但自小日本南侵以来,很多人家还都是往西山躲避出去了。

老王家王大叔有台老虎钳子,这在当时很是了不起。王大叔与王宏贵是王氏近族近门,平时来往紧密。

王大叔铁匠炉就在村头羑河边,王宏贵让二小子等人在几个地方站好暗岗把住风,自己一人溜溜哒哒信步走了进去,离王大叔家院多远就高声喊道,大叔,在家吗?我是王宏贵呀!

王宏贵一直喊一直进,好长时间,里面才传出声音来,噢,是牤只侄儿啊,进来吧。

王大叔住在西屋。王宏贵走进西屋,就见王大叔没精打采地坐在杌子上叹着气。

咋来?王宏贵问。

咋来?没饭吃了不咋!王大叔说。

这话咋说?

小鬼子这一来,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人都跑了,谁还叫恁大叔做活儿哩。没活儿啦,这不就没饭吃了?

这哟!

这哟?听你这抗日大英雄说的,非把恁大叔饿死,你好来穿孝吃大锅饭哪,啊?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大叔。

那你是啥意思?

王宏贵心里盘算着,我来的正好啊,他没活儿,我不管给他找啥活儿,保险他都干,就顺着王大叔想要干活儿吃饭的心思说,你给我去打铁吧,我那儿还有一堆活儿哩!

好啊,还是俺哩侄儿。啥时候走,恁大叔我好几天还没有吃上一顿饱饭哩。

这样吧,大叔,我那儿活儿比较多,一时半会儿做不完,你给我约上两三盘炉,一块儿去做,你当掌桌的,这一块儿统归你负责,你就是头儿,行不行?工钱嘛,人家咋算,咱也咋算。你是头儿,领双份儿,替俺婶子领着,怎么样?

天上哪有这等好事?真是天上掉下老驴嘴,稀了罕啦。祖辈家族,多年邻居,红白婚丧经常共事,王大叔知道王宏贵从来说话算数,亏不了他,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啥时候上工?在哪儿盘炉?

王宏贵略一沉思,说,我看在你家就好,我先给你几块大洋,说着,掏出两块银元递到王大叔手里,从现在开始,你就算上班了,至于他们何时开工,让他们先准备着,我另外再通知你。大叔,你看咋样?

好哇,好哇!王大叔一见银元到了手,自己又是个头儿,老伴儿不干活,自己还替她领工钱,实际上是领着双工资,牤只侄儿任命自己是掌桌的,实际上我自己就是二掌柜的,心里美滋滋的,立马一切事情都应承了下来。

后来,王大叔的几个孩子也都参加了造枪炉的行列。他老伴儿也是干活儿人出身,三天不干活儿,两手没地方搁,浑身上下难受,常常自觉自愿跑前跑后,丢了耙子拿扫帚,就连望风了哨,街里街外一些风吹草动鸡毛蒜皮小事儿,也是赶紧给王宏贵通风递话报信儿。

紧邻魏营村羑河南岸有堵乱石绝壁,绝壁之上原有一孔原生态石洞穴,洞身幽幽,时折时直,洞里大洞套小洞,小洞又现大洞,洞穴时而上攀,时而下潜,曲里拐弯,阴阴森森。洞穴深处,天然造化,鬼斧神功,有像石墙石门石床石炕,也有像石柱石笋,还有像石猪石羊。顺洞穴越往里走,里面景观越是惊奇骇人,头顶钟乳石倒挂,四壁很多天然石像,一个挨一个,皆像坐在莲花中的佛像,称之千佛洞,一点也不为过。

这个石洞入口处,杂草丛生,乱石堆积,条条野藤悬挂影盖,野虫毒蛇出没无常。洞口很不显眼,不是有心人,很难发现其洞穴。

洞穴前面有条极不显眼的蚰蜒小路,荆蒿荆棘扎腿刺脚,即便攀爬上,也是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根本不能错人。蚰蜒小路一侧的脚下是绝岩峭壁,一不小心跌落下去,即便不粉身碎骨,也是很难保全性命。

王宏贵从小就放羊,什么山岭河汊没有去过?什么样的岸头悬崖没有攀爬过?只要羊能上去,王宏贵就都能攀爬上。

不是王宏贵非要飞檐走壁,也不是王宏贵有多能,而是生活所迫,放羊的人掉了羊丢人丧脸,还没法给东家交差。

有一回在西山放羊,一只羊特别能,为了啃吃崖上嫩草,一下攀上石崖,但后来下不来。童伴五毛又上不去,急得直哭,是王宏贵攀岩登上去,才把羊绑住卸了下来。

当年,王宏贵曾给本村一家财主放过羊。放羊羑河两岸,王宏贵无意中发现了这条洞。向来嘴严的王宏贵,对谁都没有透露过。

多次攀爬,多次跌伤挂破,王宏贵身上伤疤无数。五毛就很羡慕王宏贵这一身本事。面临童伴羡慕的眼光,王宏贵自虐嬉笑道,哥,我这是干啥?还不是为了咱弟兄们这碗饭么?要说这是本事,可真有本事的人,谁干这呀!

站在羑河边,抬头望望洞穴处,抚今追昔,王宏贵一阵唏嘘。这条洞穴,当时也就只有王宏贵一人才知道。

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王宏贵决定将此洞作为藏枪洞,一旦造枪炉造好枪,一时又用不了,就可以藏在这里。当然,没想到,这个洞后来真的还救过他的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王宏贵当时带着二小子等人,只在石崖下面转了转,又看了看其它一些地方。石崖洞穴的下面就是羑河,临河的乱石崖下,有很多条石缝,其中有条大石缝,人侧侧身就能挤进去,里边地方也不小,能供人休息下棋。

大石缝的一侧,还有个恶檐,恶檐一侧有块平展展的大石板,当地人称之石床。石床南面有一石崖,石崖上刻有正楷阴字,上书很早很早以前,这里发生蝗灾,庄稼被蝗虫啃成光棍,百草皆剩光杆,五谷不收,草籽不结。羑河岸边有一寺院,寺院僧人煮粥施舍,救了方圆很多生灵,于是勒石,特以记之云云,等等之乎者也一类的文字。

王宏贵家穷,上不起学,不识字,放羊时,曾在这河边喂羊盐巴,让羊喝水,石板岩上卧羊休息。一次碰巧一位私塾先生带学生路过这里,讲解石崖摩刻古文字。

王宏贵因为不识字想上学,对读书人就很尊敬,连读书人说的话也很在意。所以,那次私塾先生的话至今刻骨铭心,永志难忘。

现在,王宏贵又来到这里,一手拤着腰,一手摸着石崖上的古字,不由感慨万千,唏嘘不已。他就心想,啥时候,咱也能识几个字哩,咱要能念念书多好哇,要不就刻上这石头石崖上也是怪好哩!

无知者无畏,没文化怕谁?不识字没文化的王宏贵不知道,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上得了石刻石碑,世上有多少人想刻碑勒石都没有资格,女皇武则天墓前的石碑都不敢刻上一字,更别说上摩崖石刻了,那才更是真真不易呢!

 

 

十七、未雨绸缪

王宏贵后半晌赶回了王岗村,杨忠带领新组建的骑兵连已经上了西山训练。他见到了贵义,贵义正在忙活骑兵连后勤这一大摊子事。街里人你来我往,都在准备草料的草料,铡草的铡草,盘槽的盘槽,给骑兵连牲口棚腾房子的腾房子,拾掇住处的拾掇住处,在磨坊给牲口拉料的拉料。

王宏贵拤着腰到骑兵连住处转了一圈儿,又到牲口棚转了一圈儿,看到张才柱也在那里帮助忙活盘牲口槽,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走到刚参军的饲养员面前寒暄了几句就出来了。

走在大街,王宏贵见到了拜把子兄弟邢志新,二人坐下喝了几口小酒说了会儿话。

邢志新比王宏贵年长几岁,是王岗村北部一带很有名望的人士,手下几百号人马,有红枪会,白莲教,大刀会,一遇战事,面涂朱砂,赤膊上阵,鼓着肚,叉着腿,挥舞着刀枪棍棒鞭,口中念念有词,唔嘛唔嘛呢,唔嘛唔嘛呢。他们这伙人练功上阵打仗不分男女老幼,作起法来,眯着眼,旁若无人,连小媳妇大姑娘也赤膊上身戴着红兜肚作法术,到处宣传刀枪不入,不提羞耻事。

王宏贵带领一班人羊角山截伏鬼子缴获小日本几条盖板枪,声名大噪,邢志新闻名亲带数百人前来投奔,王宏贵感动之余,也算是为了笼络人心,特地与之跪拜结为拜把子磕头兄弟。

王宏贵自上午田村杀鬼子救花儿妹紧急撤离,让杨忠回村组建骑兵连,自己送表姐见姑姑找王大叔欲建造枪炉,心里就一直记挂着,鬼子会不会报复这件事。

王宏贵清楚地知道农家牲口上不得战场,拉粪上不去坡,光会拉稀放屁踢套盘,战场枪林弹雨险象环生,农家牲口能经得住事吗?

邢志新好吸旱烟,掏出旱烟袋在烟袋里搅拌了几下,掏出来旱烟袋锅子,就要点烟,王宏贵拿着火钳子顺手从身旁的煤火炉里夹出一块火炭帮邢志新点上,一条腿往前伸了伸,另一只手往上拨捋了一下裤管,随手将火炭放在大腿上,火炭“滋滋”烫的大腿直冒烟。

邢志新斜眼一瞥,心里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嗯,不好惹!

邢志新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主儿,不露声色,装着没有看见,继续吸他的烟。

邢志新三口两口吸了一袋烟,一吹,过了瘾,完事了。按说不该再吸了,但他故意又装了一袋烟。旁边的王宏贵不紧不慢,没事儿人似的,夹起火炭又帮邢志新点上火儿,这才扔掉火炭。

二人各自心中有数,面上不露,说了会儿闲话,王宏贵问了问邢志新最近训练情况,说最近可能有大事,还须仰仗老兄鼎力相帮。

邢志新道,好说,好说,自家兄弟,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分手各忙各的去了。

王宏贵到村头阵地转了一圈儿,先后见到牛津、吕倜与马峰,问了问情况,这才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眯着眼综合回味一天来的情况。

刚才手抚乱石用白灰泥垒的碉堡,王宏贵觉得还不如农家鸡窝坚固结实。看看阵地战壕还没有水渠沟深,摸摸手中几条破枪,不比烧火棍强多少,王宏贵想,这么多号人,血肉之躯,靠刀剑棍棒能行吗?靠哄老百姓那些哞嘛唔吗呢巫术骗局,来对付武装到牙齿的日本鬼子行得通吗?看来啊,两军对垒,根本不成比例哟!

王宏贵就有些怀疑这几天的战前准备工作,脑子里随即冒出将队伍拉回山里,以后寻机再战的想法。可又一想,这么多人,吃喝怎么办?

山雨欲来风满楼。看起来王岗村满大街风平浪静,但王宏贵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心里“噗咚噗咚”一直跳的慌,光觉得要有大事发生,而且还是惊天大事。这是预兆啊,眼皮一直跳的王宏贵心说,拉支队伍真他娘的不容易,怕这怕那的!

王宏贵就又想起了花儿妹与她的爹娘。

李老乡绅将张才柱两口子的住处安排在他家附近,离王宏贵的住处远一点,吃饭一般不在一起。这时候,张才柱还在李老家海天黑地古今中外闲扯拉呱呢。

王宏贵回到住处,没有见到花儿妹。原来杨忠把花儿妹送到她爹娘住的地方了。

吃过晚饭,缓过劲来,王宏贵剔着牙,正想找人喊花儿妹回来,外面二小子一声报告,说,军事顾问、骑兵连副连长杨忠回来了,要见司令。

王宏贵赶紧一个鲤鱼打挺,立马从炕上下来,一手拤着腰,另只手对二小子一挥,说,让杨顾问司令部作战室立等,我也要马上见他。

司令部作战室里,杨忠汇报了从田村分手回村分工各村“借”大户牲口,组建骑兵连一系列事宜,也谈到自己诸如鬼子报复工事训练队伍素质以及骑兵连等一系列的担心。但他着重汇报骑兵连西山训练情况,暴露的问题很多,请司令面授机宜。

王宏贵说,你是军事顾问,吃这碗饭的行家,你只管说怎么办如何办,我看能不能解决就是了。

杨忠看王宏贵说的实在,就说,我们不如几个人碰碰头,共同想个法子。

王宏贵说,好,就这样。一扭脸喊道,二小子,你去喊来贵保贵义牛津吕倜马峰来这里议事,另外还有邢志新,那个北平来的谁谁谁,对,叫刘华夏的,也过来,越快越好。

二小子立马与传令兵一交待,没有多大会儿,传令兵们就把众人请过来了。

众人先是挠头没有办法,王宏贵就提示农村牲口耩地帮耧,是怎么处理来?大家受了启发,再碰头交谈,于是提建议谈看法出主意想办法,很快计议决定,骑兵连从邢志新部会武术的部分兵里头,还有其他部的兵里头,再挑选一百多人充实进去,前有牵牲口的,后有击打牲口的,无论打仗还是训练,形成马上马下马前马后一齐作战的新式骑兵,就像岳飞马前张保马后王横那样,也算是王宏贵中国特色的骑兵连。

众人齐声叫好,只是不知道落实到实战上是啥效果。

临走,王宏贵又叫住大家,说,不能怕麻烦,不能怕折腾,兄弟们,说过的,定过的,立马就办,不能过夜。

王宏贵又担心地对弟兄们说,我有预感啊,总觉得要出大事,不办,睡不着啊。

王宏贵转过头对邢志新说,你说呢,邢哥?

邢志新看王宏贵今夜非要整好骑兵连不可,只得说,行啊,那我现在就把这些人叫起来充实进骑兵连!

王宏贵说,那好,现在就落实,就行动,兄弟们,赶紧分头去办吧。

于是,邢志新负责在他的队伍里挑选人员,二小子协助,杨忠负责编排,牛津、马峰与吕倜协助,贵义负责后勤保障,贵保协助。

于是,喊人的喊人,挪住处的挪住处,骑兵连宿舍挤挤抗抗,人员立马焕然一新,队伍迅速壮大。

等大家办好一切事宜,夜早已过多半,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期。如再稍微停上一会儿,东方就该发亮了。

 

 

十八、李老乡绅

正直人家家风正,李家就连临街的门楼头也像主人的风骨,板板正正傲骨经霜。

李老乡绅的门楼斗板上,儁刻有李老亲笔书写“永我河山”潇洒流利傲骨激愤四个大字,堂堂正正,一身正气。

不甘寂寞的人,寂寞了,寂寞的难受,就又耐不住寂寞了。张才柱就是这样的人。

张才柱来找李老乡绅时,绕庭进院穿堂过屋,只见李老堂屋正墙上悬挂着一幅中堂,上面是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李老乡绅银髯飘须道家风骨,饱读诗书大半生,教书育人经年不息,桃李遍天下,门下出过不少高才生,爱徒很多,桃李无数,晚年息教回家养老,正值国家饱受日寇铁蹄蹂躏,华夏遍地出英雄的多事之秋。

李老家祖传良亩数顷,楼屋数十间,骡马牲口一二十匹,平时长工佣人十几人,五月秋收农忙临时再雇短工救急。

李老最早在乡村教书,后来得朋友推荐,在彰德府任教,又得贵人提携,北上保定学府执鞭教书育人。李老对故乡岳武穆岳飞很是推崇,也颇有研究,喜爱模仿岳体字,更喜挥毫泼墨写意丹青,很令同行同事羡慕并称道。

李老花甲之年告老还乡,却遇“七七”卢沟桥事变中日战争爆发。

热血男儿起四方,遍地英雄下夕烟。李老为国家焦虑,为民族大义奔走。王宏贵这个放羊娃出身的穷鬼,引起了他的注意。

国军很多正规部队,不敢接招,一听日本人望风而逃,一溃千里。而王宏贵这个年轻娃娃,生活在底层的穷苦人,被逼上山寨,腰里别个红布包裹笤帚骨朵充手枪,竟不信邪,敢顶风站出来,为了民族大义,带头抗日,羊角山下,胜利截伏,腥风血雨,一夜成名。非常时期,必出非常人物。李老认为王宏贵了不起,是个人物。

李老平时认为自己空有一腔爱国热血,现在他从底层众多热血汉子身上看到了民族的希望。

后生可畏呀。李老朝思暮想救国救民,但又慨叹自己日薄西山年纪垂垂老矣,现在一切寄希望于这些年轻后生们。王宏贵休整王岗村,李老当即决定与他为谋,心甘情愿辅佐王宏贵干抗日大事,成全王宏贵做一代民族热血男儿,做一个对国家对民族对人民有用的人,至少不祸害百姓。

李老对王宏贵组建骑兵连很是赏识,更觉得这个年轻人了不起,人前人后直竖大拇指。

但最近两天,李老有些困惑了,王宏贵腰里别了两只新崭崭的德国二十响。这十成新的镜面盒子枪从何而来?

问起王佐郑大户老两口子被土匪撕票,王宏贵脑袋晃的像拨浪鼓似的,连说不清楚不知道,隐隐约约好像有推卸干系的意思。

王宏贵是山大王出身,黑道上朋友多,应该知道点风声的。自从发生王佐事件,这方面反倒风平浪静,让人捉摸不透反而感到有些反常。

非常时期,出非常事情;非常事,就有非常人。李老自我安慰自己说,不去想了,反正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今天王宏贵一伙人起大早去田村,李老就觉得想说两句,东面平汉线,十几里远近,有鬼子,不安全,带着花儿妹哪儿不能玩儿,非火中取粟找事儿啊?要去搞鬼子一家伙那就去,如果不搞鬼子一家伙,带个女的虽说是自己的内人游玩儿,这不是没正形吗?

李老想说,但张了张嘴,又咽下去了。为啥?王宏贵他们都有枪,也许有什么重大行动。

但听杨忠他们回来说,遭遇了鬼子抢花姑娘,教训了他们,杀死一个鬼子一个皇协军,但也跑了一个敌人。

李老就觉得后背“咝咝”发冷,总觉得后面还有什么事儿。

张才柱敲门的时候,李老弯腰案桌,正准备完结临摹书写岳飞常写诸葛亮的《出师表》最后几个字,再落落款,书书名号。张才柱一敲门,李老连忙放下印章,待抬头迎客,张才柱已经徐徐走到近前。

哎呀,原来是亲家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坐,请坐!李老赶紧躬身抱拳作揖,礼让张才柱八仙桌旁坐下,沏茶奉上。自昨天李老当众宣布是王宏贵王司令的长辈后,二人就互称亲家了。

二人寒暄一番,慢慢坐下,悠悠拉起家常来,先是清风细雨,后来竟也谈笑风生抚掌大笑。

张才柱来找李老,其实也是无事可做苦中作乐。

张才柱昨天送女儿来王岗,从酒席上认识李老乡绅算起,到现在才一天多点儿。他心里既憋屈,又窝火,这才来找李老说说闲话散散心。找王岗村其他人,张才柱不认识啊。

张才柱四十多啦,小五十岁的年纪,山里农户家境,从小就干活儿,上学晚,十岁老爹才让他上私塾,学有四年,已经十四啦,汤阴开办第一实验学校,老爹通过汤阴县城衙门老亲戚让张才柱上了第一实验学校,一上又上了四年。老爹一心想供儿子读书出人头地。张才柱十八岁那年,老爹把他送到彰德府刚成立的安阳师范传习所。谁知不久,老家出大事,张才柱这才不得不辍学回家。

张才柱在汤阴上过小学也算是走出大山趟过平原见过世面的,在安阳上过师范念过书,师长同学一堂,上过考场,转过汤阴安阳几个名胜古迹,也算是开过眼的知识分子。

张才柱去过文王庙,读过《易经》,研究过八卦。他去岳飞庙无数,钦佩岳飞,却一边说岳飞愚忠。他力赞赵构一元化不迎二帝,推崇赵构偏安一隅独坐江山之说。年少的张才柱蔑视秦桧,但骨子里对秦桧左右逢源,创立宋体字,认时势,识时务,力挺主子宋高宗倒是另眼相看。尽管山里孩子上学晚,但那年已经十几岁的张才柱就曾对同窗说,害岳飞毕竟秦桧不是主谋,定性“莫须有”就说明秦桧还没有完全丧失良心。

山里孩子张才柱竟有这样的歪理邪说,倒也引起校方的侧目。

上彰德府安阳师范传习所周日游览文峰塔鼓楼街时,面对高大敦实颇有气势的文峰塔,走过古色古香热闹非凡的钟鼓楼老街,看着你来我往川流不息的人群,意气风发颇有远大志向的张才柱,眼望前方,手扶彰德府衙门前一对石狮子,也是感慨万分:人能做到这份儿上,也算是个人物!令一同游览的同窗对他举止言行惊讶不已。

张才柱的言语举止被校方知道,教务处就有个别先生私下议论,这年轻后生可畏呀,可成龙也可成虫,就成土鳖也能折腾。但没人传唤也没有人教导张才柱,个别人只是唏嘘而已。当时的窃语,张才柱也闻之一二,然却仰脸观天不屑一顾,竟嗤之说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乎。

张才柱的老家紧挨太行东麓,打个红薯井,挖个萝卜窖,就能挖出煤来。那年月,他老爹在后谷院盖房挖地基,竟然挖出煤来,于是开起煤矿。家里几个兄弟小,他是老大,老爹眼光长远,一心想供他这个长子读书,将来举个高官,以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谁知,带头挖煤的老爹,不幸瓦斯爆炸遇难死于矿下。长子是家中顶梁柱,须顶家立业带领弟兄们谋发展。无奈之下,张才柱辍学回家,操办老爹丧事,子承父业,带领兄弟们开矿,种地经商,集聚一身万贯家业。

 

 

十九、张才柱

张才柱是按老爹早年给定的娃娃亲成的家,30多岁才得一女,取名花儿,然而以后再未生养。细皮嫩肉的独生女儿花儿在家娇生惯养,两口子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心疼得没法没法的。

可偏偏宝贝疙瘩小花儿从小就喜欢嘿嘿傻笑的放羊娃王宏贵,看见王宏贵不哭不闹,常常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过节串亲戚赶庙会瞧唱,花儿特别愿意让王宏贵陪伴她。

小花儿一天天长大,出落的一朵花似的,还是愿意与王宏贵往来,二人从此好起来,急得张才柱两口子没法没法的:一个穷光蛋,有什么可恋的。但小花儿就愿意,爹娘干着急没法儿。

张才柱想起爱女小花儿,就想起王宏贵,对二人情恋很是不满。

小花儿偷偷跑到羊棚亲吻熟睡的王宏贵,炎热五月天给王宏贵偷送草帽,天寒地冻时偷给王宏贵衣衫棉衣。偷送偷给也就算了,小花儿你以为老爹我眼瞎呀,老爹我觉得就你一颗独苗儿,才不愿意惹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钻进王宏贵的被窝里,丢人伤脸辱没祖宗哩!年年腊月算工钱,老爹看在你宝贝姑娘的份上,没少给王宏贵工钱,常常还多给点儿,可你背着爹还塞给他私房钱,让他第年还来扛长工。来就来吧,不懂爹娘心的你,还想让王宏贵提媒结亲。你傻呀,这是孩儿你一辈子的大事啊!他一个穷光蛋,家里有啥?

王宏贵他比你大好几岁,整的你怀了孕,你才多大啊?不是爹从彰德府请来名医打胎,咱家老脸往哪儿搁?

他一鞭子打死咱的尥趵骡子,就该他赔。他住大牢是他自找的。不是小花儿你孩儿苦苦相求,让他王宏贵再回咱家扛活儿,他非死在牢里边不可。他不死,爹心不甘哪!

爹没有想到王宏贵后来当了土匪。

当了土匪就有材料了?红布包个笤帚疙瘩充手枪,能成啥精?

要不是他羊角山截伏小日本儿,我还真看走了眼哩。王宏贵抗日,一夜成名,四邻知道,八乡知晓,整个彰德府也是大名鼎鼎。他王宏贵成了气候,我要再不识时务,能有好果子吃吗?如果有,就只有一颗花生米喽!

我张才柱也是喝过墨水走出大山见过世面的人,怎不知人在房檐下焉有不低头之理,更知大丈夫卧薪尝胆能屈能伸一说。老爹屈尊赤膊负荆请罪,从山里走到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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